紫蓝安平

乔楚生道:“这倒是我疏忽了。”

阿斗道:“你们俩人既然家里这么有钱,又怎么会饿晕在路边呢?”

乔楚生沉默,阿斗道:“嗨,怪我,怪我,问了不该问的。”

乔楚生道:“没什么不该问的,就是家乡闹瘟疫,我们俩家结伴躲灾,却在路上遇上了山匪,家财被洗劫一空,父母也被杀了,我和舍妹一路逃难来的上海。”

乔楚生说的平静,阿斗去却听出来巨大的悲痛,阿斗拍拍乔楚生的肩:“没事,以后你和妹妹就在这住下,繁华的大上海,要想混口饭吃,还是不难的。”

乔楚生道:“多谢卢兄收留。”

阿斗道:“哎呀,卢兄卢兄的听着忒难受,你就叫我阿斗吧。对了,我今年十二了,你呢?”

乔楚生道:“在下痴长你一岁。”

阿斗道:“那我以后就叫你乔大哥吧。”

乔楚生笑笑:“乔楚生略显生份,我在家中排行老四,你不嫌弃的话,就叫我一声阿四吧。”

阿斗道:“那哪行,你到底比我大,要不我就叫你声四哥吧。”

乔楚生道:“也好。”

接下来的日子,乔楚生和瑶琴就算是在上海落脚了。乔楚生自小习武身强力壮,就在码头找了份扛包的活。

阿斗瘦瘦小小的,抗不动那麻袋,在霞飞路买报纸。

至于瑶琴,她也找了份卖花的活,也算能养活自己了。

日子平静的过着,每天乔楚生拖着酸痛的身体回到城隍庙,倒头就睡,却总会从噩梦中惊醒,自己的父亲在自己的梦里,一次又一次的死在自己面前。

还有的时候,乔楚生会梦到还在红叶镇的时候,爹,娘,还有镖局的叔伯们都宠他,家里的下人也都对他很好,醒来看看自己扛包被磨破的肩膀,那些美好,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。就是上辈子的事,红叶镇乔家的小少爷已经死了,现在他是上海一个普通的扛夫,乔楚生这么告诉自己。只有这么想乔楚生的心里才会好受一点,才不会被巨大的心理落差打垮。

一日,乔楚生像往常一样,刚把一个麻袋扛到肩上,就听见阿斗的声音:“四哥,四哥。”

乔楚生快走几步,把麻袋放到车上道:“我在这儿呢。”

阿斗循着声源找到乔楚生,气喘吁吁的道:“四,四哥,我可算是找到你了。”

乔楚生道:“怎么了,这么着急忙慌的。”

阿斗道:“瑶琴,瑶琴她出事了。”

乔楚生拔腿就往他们住的破庙走,进了城隍庙,找到了瑶琴,瑶琴奄奄一息躺在一堆干草上,乔楚生颤抖着手抓起瑶琴的手道:“瑶琴,瑶琴,醒,醒醒。”

瑶琴费力的睁开眼睛,反倒笑了道:“临死之前还能看到楚生哥,我没遗憾了。”

乔楚生道:“你说什么傻话,你挺住,我去给你找大夫。”

瑶琴拉住乔楚生:“楚生哥,我们哪来的钱找大夫啊?”

乔楚生道:“我们还有蝴蝶刀,我把它当了,就有钱给你看病了。”

瑶琴摇摇头:“楚生哥别,那是伯父伯母留给你唯一的念想。”

乔楚生道:“一把破刀,哪有你重要,你等着。”

乔楚生跑出去,走遍了附近所有的当铺,当那把蝴蝶刀,那把当初差点饿死都没舍得当的刀。可当铺收古董,首饰,实在不行衣裳也收,就是兵器不好当,一来很少会有识货的,二来,如今这世道,武功再高,也抵不过一颗枪子。所以,乔楚生跑了一上午,也没把刀当出去。

乔楚生垂头丧气的回到城隍庙,坐在瑶琴身边,瑶琴反倒安慰他道:“楚生哥,别折腾了,陪我待一会吧。而且你看,死了也挺好的,死了就可以见到爹娘,伯父伯母,我还可以在天上保佑你,以后啊,谁再敢欺负你,我就让他下去陪我。”

乔楚生擦擦瑶琴额头上疼出的汗道:“瞎说,我一定可以弄到钱给你请大夫的。”

乔楚生走到角落里,找了一件还算干净的小白褂,写道,卖身……

乔楚生拿着这块布,走到闹市,拿出蝴蝶刀压着,跪了下去。

过路的人来来往往,没有一个人停下来看一眼乔楚生,乔楚生却把背挺的更直了。如今的他,什么都没有,就剩这点尊严了。

白启礼背着手慢慢悠悠的走着,他刚在附近吃完馄饨,这个馄饨摊的馄饨他年轻时还没发迹的时候就爱吃,手下问白启礼,为什么不把这摊主请回白宅,可白启礼说,这馄饨啊,就得在街上吃,才有那味道。

白启礼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少年,虽然跪着,可背却挺的很笔直,身材修长,一看就是练武的好材料。

白启礼走过去,拿起压布的蝴蝶刀道:“好刀。”

乔楚生道:“卖人,刀是我的,不卖。”卖和当可不一样,当了,他咬咬牙,还有可能赎回来,要是卖了,那可就永远属于别人了,他们乔家的传家宝到了别人手里,哪天他死了,都会被他爹打断腿的。

白启礼把刀在手里挽了个刀花道:“我说的是你。”

乔楚生身上有一股子韧劲,加以打磨,以后,会是青龙帮的一把利刃。

乔楚生终于抬起头:“你要买我?”

白启礼看着少年:“是啊,你怎么卖?”

乔楚生说了个他以为白启礼绝对不会答应的价格:“二十大洋。”

白启礼身边的首下道:“你是长三堂的头牌啊,值这么多。”

做生意,漫天要价,坐地还钱。乔楚生报了这个价,就是希望慢慢还价,能多要一点就多要一点。

白启礼从钱包抽出两张给乔楚生道:“这是五十,我给你三天和过去告别,三天后来白宅找我。”

乔楚生以为自己听错了,五十,这人疯了不成?

乔楚生没有接那钱道:“先生莫不是在消遣我,我哪值这么多钱。”

白启礼道:“你是个心气高的孩子,要不是实在遇到事了,也不会卖身,拿着吧。”说完,白启礼把钱放在布上,把那把蝴蝶刀压在钱上面一语双关的道:“好刀。”

评论(10)

热度(135)

  1. 共8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